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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報見習記者　吳越

　　開學季，關于“大學生零花錢多少才夠花”的問題引發(fā)了網(wǎng)絡熱議；近年來，研究機構以及網(wǎng)絡平臺發(fā)布的90后消費報告更是層出不窮，令人眼花繚亂……

　　不知不覺中，90后大學生買什么、怎么買、為什么，也就是他們的消費觀念，得到了社會各界包括商家、媒體、學者、家長在內(nèi)的集體矚目。

　　有人說，這是“以自我為中心”的“富裕的一代”；也有人說，這是“富有自己想法”的“早熟的一代”。盡管眾說紛紜，但不可否認的是，他們的消費偏好背后的心理動機多少有著時代與文化的烙印。記者通過與專家以及一些90后的對話，試圖厘清一些誤讀，拼貼出一幅“90后消費圖景”。

　　追求的不是“需要”而是“想要”取悅自己幾乎是90后天然的本能。他們在消費中展露的強烈的自我認知，恰恰是這群年輕人“成熟”甚至是“早熟”的一種表現(xiàn)

　　徐一飛是個“模型控”。1997年出生的他從5年前開始迷上收藏微縮模型，平均每周都會入手新物件。從小兵人到“坦克車”到“軍事要塞”，家里的各個角落都擺滿了他的“戰(zhàn)利品”，細細數(shù)來，有近600個。

　　姜斯敏出生于1996年，她自稱“對吃很執(zhí)著”，除非趕時間，不然決不會叫外賣，而是每頓飯都要找家館子好好吃。一個人吃得起勁時，也會花上幾百元。來上海讀大學兩年多，她對這座城市的地理認知和情感記憶，很大程度上來源于食物的味道。

　　如果把他們二人這些年投入在愛好上的累計消費算出來，也許，會是一個讓人吃驚的數(shù)字。但是，他們之所以愿意這樣“大膽”消費，背后的原因其實很簡單：因為“我喜歡”。

　　正如不少90后消費行為調(diào)查報告總結(jié)的那樣，個性化是年輕一代消費的主要需求，“凡是我買的都是我喜歡的”，主導他們消費行為背后的絕大部分心理動機，都是為了“取悅自己”。

　　這也成為了一些人詬病90后消費觀不成熟的重要“依據(jù)”。他們認為，90后在金錢消費方面過于自我，“想買什么就買什么，亂花錢，沒有理財觀念”。

　　以自我為中心的消費，就是不成熟嗎？

　　復旦大學社會學博士何煦，目前從事青年消費行為的商業(yè)研究。在她看來，取悅自己幾乎是90后天然的本能。他們在消費中展露的強烈的自我認知，恰恰是這群年輕人“成熟”甚至是“早熟”的一種表現(xiàn)。

　　其實，這種跡象在80后身上就能看到。他們在20歲出頭的年紀時，也在消費行為中進行過“個人化”探索，通過消費追問“我是誰”。但受限于來自老一輩父母、家庭的影響，他們的自我展露得沒有那么充分。

　　如今，到了90后，尤其是95后這一代，社會進一步發(fā)展，家庭教育觀進一步改變，關于消費的沖突少了很多。沒有了來自父母的干預和阻力后，相當一部分人得以把更多的時間、精力用于探索自己的內(nèi)心世界，想辦法拓展自己的興趣和愛好，而這個探索“萌芽”的時間點也越來越早。

　　“有人說90后叛逆，我覺得未必。”何煦說，“當他們展露自我，勢必會有一些和過去不一樣的想法呈現(xiàn)出來。但如果僅僅因為不一樣就被外界判定為　‘離經(jīng)叛道’，90后自己內(nèi)心可能也并不認同。因為他們‘做自己’，并不一定是為了叛逆。”

　　上海社科院青少年研究所副研究員雷開春分析，對90后消費“以自我為中心”的過度解讀甚至誤讀，來自于代際之間的價值觀差異。她認為，一部分經(jīng)歷過物質(zhì)匱乏時代的成年人拿自己打上時代烙印的價值觀去評判今天的90后，以自己當年的“省吃儉用”去對照現(xiàn)在年輕人的“喜新厭舊”，顯然不合適。

　　她舉例說，有的父母反對孩子養(yǎng)寵物，因為覺得既耗費精力照顧又要花費很多金錢，卻還沒有回報，所以“不值得”。但家長們往往沒有意識到的是，這一代年輕人成長于物質(zhì)充裕的環(huán)境，他們追求的不是“需要”而是“想要”，寵物的陪伴而非回報，本身就是他們所追求的意義。

　　從這個角度看，徐一飛癡迷微縮模型、姜斯敏熱愛“舌尖享受”，也許就不那么難以理解了。畢竟，取悅自己，不意味著“亂花錢”。

　　主張把錢花在“實質(zhì)”上

　　其實大家真的沒有那么

　　閑，整天關注你用什么牌子的

　　手機、穿什么牌子的衣服，消費

　　只是為了讓自己的學習、生活

　　更有質(zhì)量罷了，那些logo（商標）

　　不是我們追求的意義

　　2016年11月，“裸貸”事件震驚網(wǎng)絡。據(jù)媒體披露，過半數(shù)的裸貸者年齡正處于大學時段，借來的數(shù)千元錢款大多是為個人消費所用。

　　今年開學前夕，網(wǎng)上熱傳40年來大學新生的行囊變化。曾經(jīng)的水壺、臉盆、被褥變成了如今的數(shù)碼產(chǎn)品“三件套”，似乎不買齊就是落伍，有媒體甚至把開學季稱為家長的“燒錢季”。

　　一種聲音認為，這類事件反映了90后大學生群體中跟風消費現(xiàn)象嚴重，湊熱鬧、攀比的不正之風正在蔓延。

　　徐一飛記得，“裸貸”事件一出，學校立刻采取了行動，每幢學生宿舍門口的電子大屏幕都滾動著標語，提醒大家保持警惕、勿入陷阱。

　　雷開春表示，社會各界正視這些現(xiàn)象，媒體敲響警鐘、學校加強教育防范都是積極之舉，但是對于個別現(xiàn)象的肆意夸大，有“污名化”90后大學生之嫌。

　　誠然，“裸貸”事件暴露了部分大學生法律意識淡薄，缺乏正確的消費觀，而新生跟風集齊數(shù)碼產(chǎn)品“三件套”的行為也一定程度上體現(xiàn)了個人消費觀容易受到環(huán)境的壓力和影響。但是，批判、剖析90后的時候，還需要聯(lián)系社會整體環(huán)境來看。

　　改革開放以來，消費浪潮一波波席卷中國社會，私人生活以及公共生活都受其影響。有學者認為，法國社會學家鮑德里亞提出的消費主義在今日的中國表現(xiàn)為，“隨著豐裕時代的來臨，消費行為不再是為了生存需要的滿足，是為了被現(xiàn)代文化刺激起來的欲望的滿足。”也就是說，人們消費的不是商品和服務的使用價值，而是它們在一種文化中的符號象征價值。

　　“當越來越多平凡的日子被塑造成購物狂歡節(jié)，當整個社會都存在著通過消費來獲得個人認同的信號，我們的大學生又如何能夠獨善其身呢？”雷開春說，“要避免更多年輕人走入歧途，整個社會都要反思。”

　　外界“風聲鶴唳”，90后自己卻不以為然。

　　1994年出生的陳然出生于重慶的農(nóng)村，大一時拿著父親買的價值1000元的手機來上海報到，而現(xiàn)在卻用著最新款的蘋果手機，接下來還準備買一臺價值10000多元的電腦。“如果你只看到我身上‘貧困生’的標簽，是不是下意識就會覺得我在‘物欲橫流’的大都市迷失了自己，變得拜金又不務正業(yè)呢？”陳然反問記者。

　　事實并非如此。陳然的手機，是他用做了一年多家教攢出來的錢買的。在他心中，自己選擇數(shù)碼產(chǎn)品的標準只有一條，那就是有利于自己的學習和工作。本科階段，他修了環(huán)境、新聞雙學位，業(yè)余還接一些工作室的活兒，經(jīng)常要拍片、剪片，一臺操作方便、功能齊全的手機是他的“剛需”。周圍同學是不是都用一個牌子的手機，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不過，剛用上蘋果手機時，陳然有過糾結(jié)，他怕同學們誤會自己。但當他把新手機藏了3個月，小心翼翼詢問同學的看法時才發(fā)現(xiàn)，大家根本無所謂。陳然一下子釋懷，“其實大家真的沒有那么閑，整天關注你用什么牌子的手機、穿什么牌子的衣服，消費只是為了讓自己的學習、生活更有質(zhì)量罷了，那些logo（商標）不是我們追求的意義。”

　　市場調(diào)查機構“青年志”的《90后青年生活形態(tài)報告》進一步證明了這一點。調(diào)查表明，中國青年一代并不像前輩那樣迷戀奢侈品、高消費，他們認為要把錢花在“實質(zhì)”上，對一些物品的占有并不代表生活的高質(zhì)量。報告甚至一針見血地指出，“這些年輕人生長于一個消費社會，不僅看穿了奢侈品消費的淺薄，甚至還將奢侈品消費者視為真正的不成熟者。”

　　“人有歸人有，與我有何干？”陳然說。

　　并不缺少金錢理性

　　不能簡單地認為70后就一

　　定比90后更加節(jié)約，社會變遷讓

　　90后早早地接觸到消費，如果家庭教育關注得及時，年輕人對金錢的

　　概念和理性并不輸給家長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