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家人要搬回老家，但是87歲的老母親卻堅決不走，堅持要等大兒子回來 本報記者馬超攝謊言1大哥打麻將輸了幾十萬，還不起錢跑了
母親：先是不停地罵他敗家子，可是沒過幾天，就絮叨“他一個人在外面怎么過啊”，讓家人去找
謊言2家人出去轉了幾天，回來說，大哥跑國外去了，回不來了
母親：在國外，人回不來，怎么也不打個電話
謊言3打國際長途電話很貴，大哥只能通過電腦發信息
母親：告訴他一定要照顧好自己，掙夠了錢趕緊回來
13年前，大哥因車禍去世，怕老母親無法承受喪子之痛，梁女士及家人開始費盡心思“撒謊”。13年后，一家人要從咸陽回漢中老家，而母親卻堅決不走，一定要等兒子回來。到底要不要拆穿“謊言”，讓梁女士一家人難以抉擇。
瞞著母親把大哥安葬
“這一眨眼的工夫，我也60多歲了，在咸陽呆了整13年。”昨日上午10時，在咸陽東風路上一家不起眼的砂鍋店里，老板梁女士一邊在廚房整理菜，一邊低聲說著。
最初來咸陽做小生意的是她大哥，母親也跟著來了，除接送孫子上學，還在餐館里幫忙。“后來我哥開車出去跟人家撞了，沒救過來。”回憶起13年前發生的家庭變故，梁女士眼睛濕潤了。“那時候就怕老人接受不了，她要再有個三長兩短，我們這日子就沒法過了。”兄弟姐妹幾個商量后決定瞞著老人，悄悄把哥哥的骨灰盒帶回老家埋葬了。
“想起來心里真不是個滋味，我爸去世早，我們姐妹兄弟6個都是我媽一手拉扯大的。我媽一直跟著我哥，所有孩子中也最疼他，結果連最后一面也沒有見上。到現在都沒敢讓她知道。我們就說他打麻將輸了幾十萬，還不起錢跑了。”
安置完哥哥的后事后，梁女士就拖家帶口來咸陽，接手照顧母親的任務，“一直沒敢帶母親回去，怕老家的人一不小心就說漏了嘴。”
梁女士說這些時，她87歲的老母親坐在店門口，渾濁的眼睛盯著來往過客，看到有人朝店門口走來，她就一直盯著看。
兄弟姐妹見面先得編“臺詞”
小本生意，辛苦自是不必說，而更辛苦的是，要不斷地圓謊，轉移母親注意力。“我們給她說老大輸了錢跑了，她先是不停地罵敗家子，活該，讓我們誰也別管他，可是沒過幾天，就開始絮叨‘他一個人在外面怎么過啊，還有沒有錢花’，讓我們去找。我們不去她就生氣，幾天不吃不喝也不說話。”拗不過老人，梁女士出去轉了幾天，回來后告訴母親說，哥哥跑到國外去了，回不來了。“她不再要我們出去找人，也不大說話，得空就坐在店門口，呆呆地看著大街，一坐一整天，說等兒子回來。”梁女士說，大哥去世后，嫂子也改嫁了。這十多年的時間里，母親老了很多，臉上很少有笑意，走路慢騰騰地，眼神也不好使，耳朵卻管用得很。一見一家人湊在一起低聲說話，就會問是不是有她兒子的消息了。
“母親經常念叨，老大在國外，人回不來，怎么也不打個電話。我們騙她說打國際長途電話很貴，只能通過電腦發信息。”梁女士說，為了演得更逼真些，她和丈夫買了臺舊電腦，還學會了上網，“過幾天就打開一次電腦，然后編造一點消息講給她，說是我哥發過來的，說他在那邊很忙，生意也不錯。”
“老人聽了有時候會笑一笑，讓告訴我哥一定照顧好自己，掙夠了錢就趕緊回來。有時候啥話也不說，弄得人心里緊張得很，怕說漏了嘴。現在母親也不問了，不知道她是否猜出實情。”梁女士說。
“每次兄弟姐妹們碰面的時候，也都是提前商量好。啥該說啥不該說，要提前把詞編好記牢。在老人面前我們都小心得很，也不知道她能感覺到異常不？”梁女士的妹妹在電話中說。
為等兒子 老人不愿回老家
去年5月份的時候，老母親生病了，躺在床上滴水不沾，扯著自己的頭發哭喊著大兒子的小名：“真是養了個畜生啊，你媽要死了你也不回來看看！”
掛了幾天吊瓶，老人終于恢復了，再沒有哭喊過，繼續天天坐在店里等。“看著她這樣子，我們這做子女的心里也煎熬，有時候就想，她還不如老糊涂了呢，那樣就啥也不記得了，也不用成年成年地煎熬。”
在煎熬中，梁女士的兒子考上了大學，去外地念書去了，店里的生意也不是很好，而且人也老了干不動了，她和丈夫便商量著把店盤出去，回漢中老家。
然而，老母親的倔勁兒上來了，她堅決不走，說兒子在這兒呆了大半輩子，回來的時候找不到她咋辦？“店正跟人家談著，價錢差不多就轉手，現在就是勸不動她。實在沒辦法了，有時候也想一狠心跟她說實話，可又怕她受不了。她受了一輩子的苦，老了也還不能安心。”梁女士說著，眼淚又涌了出來。
專家觀點
可“慢慢滲透”告知老人
當家中遭遇重大變故，特別是要白發人送黑發人時，是告訴老人實情還是該撒謊隱瞞？在記者隨機采訪的多位咸陽市民中，不少人表示還是隱瞞為好。
濱河小區居民曹女士：去年我侄子突發疾病沒了，一家人也是瞞著老人沒告訴她。人老了往往經受不住打擊，不告訴她，她還能多活幾年。天王一區居民李婷婷：雖然一家人都瞞著老太太，可是老人依舊活得很累，整天操心兒子在外面過得怎么樣。說不定告訴她實情之后，她也能接受，畢竟這么多年都過去了。
陜西省慈善協會心理援助中心辦公室主任、國家二級心理咨詢師何玉才：通常家屬總會有各種理由、擔心來瞞著老人，但這需要不斷地撒謊，因為老人會不停地問，家人成天忙于應付，會承受著隱瞞老人和失去親人的雙重壓力。其實老人的心理承受能力往往要比我們想象的強大。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可以通過慢慢滲透的方式提醒她，最終告訴她事實。因為老人長期見不到親人，去世的時候就會帶著遺憾，而家人也一直承受著心理壓力。（記者莊新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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