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某亮認罪，但對屢屢被查感到無辜。記者 徐文閣/攝
“(查我證的)警察跟我說，他也沒辦法，也是工作，我這里一用身份證，派出所就會報警。我能理解。但是有沒有考慮過我的心理感受，我又沒有做壞事，我有了工作，就是因為以前的事兒，老是來查我的證。”
——在自我陳述末尾，王某亮再次表達對屢次被查證的不滿
王某亮今年27歲，蒙古族，初中文化。昨天上午，他被法警押入深圳寶安法院審判庭，接受他制造的“五航班詐彈案”庭審。
今年5月15日，他撥通全國六地機場電話，謊稱五個飛往深圳的航班上有“人肉炸彈”，五個航班因此或備降或返航或延誤起飛。深圳警方迅速追查，一天工夫，在東莞將王某亮抓獲。
他是一名刑滿釋放者，曾因搶劫、敲詐勒索、盜竊等行為，多次被處理過。他對法庭的環(huán)境顯然不陌生，面對眾多媒體鏡頭，他面掛微笑，表情輕松。當審判長問他是否看過起訴書時，他聲音響亮地回答：“看過了。”他說，撥打恐嚇電話的動機：報復警方。他說常被警察查身份證，不管是在和女朋友開房時，還是在網(wǎng)吧上網(wǎng)時，警察把他帶到派出所，做筆錄、拍照，讓他感覺很憋屈。
據(jù)寶安檢察院公訴書，王某亮曾因犯搶劫罪，于2003年7月9日被深圳市福田法院判處有期徒刑兩年；因犯敲詐勒索罪，于2006年6月26日被福田區(qū)法院判處有期徒刑三年；因盜竊行為，于2009年8月1日被深圳市公安局福田分局處以行政拘留15日，于2009年8月12日被深圳市勞教委決定勞動教養(yǎng)一年三個月，于2010年10月30日釋放。此外，他還編造虛假恐怖信息敲詐世界之窗、歲寶百貨等單位。
案發(fā)經(jīng)過新買手機撥打六地機場電話
據(jù)檢察官介紹，今年5月6日，王某亮在深圳龍華新區(qū)一手機店購買手機一部，準備用于作案。隨后幾天，其到深圳東門大圣網(wǎng)吧上網(wǎng)，搜索到蘭州、西安、北京、上海、烏魯木齊、南京等六地機場的聯(lián)系電話，用手機拍照保存。
5月15日8時許，王某亮在羅湖區(qū)泥崗村附近，用手機分別撥打上述六地機場相關(guān)單位電話，聲稱在ZH 9243(西安-深圳)、ZH 9866(南京-深圳)、ZH 9889(北京-深圳)、H O 1111(上海-深圳)、M U 2325(蘭州-西安-深圳)航班上有“人肉炸彈”，對烏魯木齊候機樓派出所聲稱“有炸彈”。撥打完電話后，王某亮將手機電話卡拆出，丟棄在泥崗村大街的一個垃圾桶內(nèi)，于當日坐車離開深圳逃往東莞市。
5月16日凌晨，公安機關(guān)根據(jù)線索在東莞市常平鎮(zhèn)一無名招待所內(nèi)抓獲王某亮，在其身上繳獲作案用手機一部，在其床頭繳獲彈簧刀一把。
檢察官在庭上稱，王某亮的行為在全國范圍內(nèi)產(chǎn)生嚴重后果，全國七地機場(含桂林機場)、安檢、公安、消防等部門啟動應(yīng)急預(yù)案，耗費大量人力、物力、財力進行防爆排查，致三家航空公司的五架次航班(共758名乘客)或備降、或返航或延遲起飛，給乘客帶來極大心理恐慌，并導致深圳航空有限責任公司后續(xù)9個航班843名旅客延誤，中國東方航空股份有限公司后續(xù)3個航班458名旅客延誤，上海吉祥航空股份有限公司后續(xù)10個航班1369名旅客延誤。經(jīng)會計師事務(wù)所審計，深圳航空有限責任公司受影響的ZH9243、ZH9866、ZH9889航班直接經(jīng)濟損失共計人民幣333809元，航班取消造成損失人民幣394186元。上海吉祥航空股份有限公司因該虛假恐怖信息導致的損失費用為人民幣63262.48元。
作案動機警方常查證嚴重影響生活
王某亮在法庭上談了他撥打恐嚇電話的動機：報復警方。王某亮說經(jīng)常被警察查驗身份證，不管是在和女朋友開房的時候，還是在網(wǎng)吧上網(wǎng)的時候，警察把他帶到派出所，做筆錄、拍照，讓他感覺很憋屈。
“其實自從我被(刑滿)釋放后，我已經(jīng)積極地融入社會。”他說，他有了工作，有了收入，還交上了女朋友。但是警察還是經(jīng)常把他當作嫌疑犯，檢查他的身份證。跟女朋友開房的時候，警察過來，女朋友被嚇到了，“臉都白了”，警察把他帶到派出所，“關(guān)了兩個小時，后來放了。”他說這種情況不是一次兩次，而是“三番五次”，每查一次，跟女朋友就分手一次，這種情況長達兩年之久。
所有的這一切，就是因為他有前科，“這嚴重影響了我的生活。”給他造成了心理陰影。他表示不能接受檢察官“報復社會”的說法，他是“對警察的行為不滿”，他要發(fā)泄心中的憤怒。
在打恐嚇電話的前一天，他再次被警察帶走，這次是在網(wǎng)吧中，當著全網(wǎng)吧人的面，他說自己被“拎”了出去。這次的調(diào)查依然無果而終，“(第二天)早上起來，心里有火，壓了很久，想找一下平衡。”于是他開始撥打恐嚇電話。
王某亮法庭上向乘客徐女士、“向社會道歉”，他說不知道會造成這么嚴重的后果，他只是想向檢查他身份證的警方報復，他表示了悔意。
檢方建議系累犯建議法院判8—12年
檢察官向法庭建議，按照《刑法》應(yīng)處五年以上有期徒刑，且王某亮又系累犯，應(yīng)當從重處罰，他這次是屬于第二次實施編造虛假恐怖信息的犯罪，主觀惡性較深，行為惡劣，綜合這些情節(jié)，建議法院對王某亮判處8-12年有期徒刑。法庭沒有當庭宣判。
講述
乘客講述驚魂一幕
飛機驟降幾千米機長連呼“緊急撤離”
昨天，寶安檢察院請來了事發(fā)當天身處迫降航班中的一位乘客徐某英，向法庭講述她所經(jīng)歷的驚魂一幕。
徐某英當時乘坐西安飛往深圳的航班，獲知恐嚇信息后，飛機緊急備降桂林。徐說，飛機緊急從一萬兩千米下降到幾千米，只用了8分鐘時間，一直在睡覺的她感覺耳膜疼痛，因上過航空安全培訓，知道這屬異常情況。
徐某英說自己當時很害怕，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飛機上也很安靜，氣氛有點詭異。與以往空姐出聲解釋情況不一樣，這次是機長直接通過廣播告知乘客，他們可能會無法按原定計劃飛行，最后飛機終于降落，在跑道上停穩(wěn)了，機長連續(xù)說了同一個詞：“緊急撤離！緊急撤離！緊急撤離！”徐說她脫手飾脫鞋，打開身邊的安全門，第一個從飛機上滑下。她下機后后，給家人發(fā)了信息：“我還活著！”她說其余旅客都“倉皇逃生”。這件事情給她造成了心理陰影，以前她是全世界飛，但離事情發(fā)生已經(jīng)過去三個月，她只飛過一趟。
觀點
律師：無違法行為警方不應(yīng)抓人
就刑滿釋放人員屢次遭遇查證問題，南都記者昨天采訪了廣東鵬翔律師事務(wù)所律師的梅春來。他表示，首先，派出所傳訊嫌疑人，首先要有理由，有基于法定的程序，才能去帶人。如果當事人沒有任何違法行為，也沒有人舉報，警方直接去帶人，涉嫌侵犯當事人合法權(quán)益。對刑滿釋放人員來講，生活上會帶來不便，人格上會帶來恥辱感，這是屬于濫用警力的問題。
其次，公安內(nèi)部系統(tǒng)信息更新滯后，以致曾經(jīng)的在案人員，無論坐飛機、住宿，只要使用身份證，都會招來警察。包括追逃信息本應(yīng)注銷但沒有注銷，導致誤報警，這屬于警方“懶政”，需要糾正。
專家：不應(yīng)強化犯罪嫌疑人身份
深圳陽光下之家社會幫教服務(wù)中心理事長王金云表示，類似王某亮的情況他曾經(jīng)接待了五宗求助。他認為警方調(diào)查應(yīng)該更人性化一點，否則會讓刑滿釋放人員永遠無法過上正常生活，甚至不斷被強化自己犯罪嫌疑人的身份，融入社會的努力也被阻止，以致警方的努力反而出現(xiàn)負面效果，當事人破罐子破摔，重蹈犯罪道路，放棄自己，作出報復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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